一部教人尊重生命的狗紀錄片
看罷《愛與狗同行》那一陣子,腦海中不期然想起童年時和我一起長大的兩隻貓,其中一隻棕黃色貓公特別逗我開心,冬天時常常睡在我的被窩內,互相取暖。後來因為它到處大小便,於是家人決意要把它送到「防止虐畜會」(七十年代「愛護動物協會」的舊名)。還記得把它放進箱子時,它還苦苦嚎叫呢。這就是主人和貓狗的關係,永遠數不盡的緣和債。今生是主人與寵物,下一生是……。
電影不同於《子貓物語》將貓狗擬人化,用趣緻生鬼的動物形態,來討人歡心。電影處處從狗主人的觀點,去訴說一段段人與狗相處的歲月。電影亦不同於《導盲犬小Q》,因為它沒有刻意虛構一些情節來渲染狗的忠誠,卻又透過狗的生老病死,去說明主人與狗的難捨難離。尤其幾場狗的臨終和葬禮,顯出主人對狗死去的惋惜,絕不比一位好友逝去遜色。
電影的獨特之處,在於導演用紀錄及訪問的形式,表達了人對狗及狗對人的各種感人故事。重點不在於描述各種狗隻的慘況,而是透過狗的故事,來探索很多永恆的主題:生命、愛、死亡、關懷。
導演亦透過幾段人和狗的集錦故事,去微觀人情冷暖。電影不單帶出一個重要訊息:愛護動物,更在訪問與剪接敍述中,隱隱訴說「與狗同行」(並不是貶義)的種種幸酸。
一、「與狗同行」之親子關係
電影一開始透過導演兄妹和一條陪伴了導演十六年的小狗Baby的故事,帶出狗主人和家人的往事。父親和母親的仳離,童年時和家人的愛恨關係,襯托出小狗Baby對其主人一生一世的忠心,比萬物之靈的人類更長情。在演導的漫長人生歲月中,往事憶念恨的表述,都因為Baby(已成為家庭成員之一)的死亡來臨,而變得寬容諒解,包括導演對父親經年不顧而去的憤怒。
二、「與狗同行」的至死相隨
另一則感人的故事,是一個愛潔淨的流浪漢和朝夕相伴的狗之間的關係。流浪漢總是小心翼翼地將狗的糞便,用報紙承接著,然後很有心思將報紙接疊成一包,才放入垃圾筒。
「他對旁人不瞅不睬,情願和他的狗說話。」
這名流浪漢和他的唯一友伴狗睡在天橋底,用紙皮箱搭成床舖,閒來看著一本大書。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,只知道他和他的狗甘於活在相依為命的世界中。電影最後加插了狗又生了幾隻小狗,於是形成了一個人狗之家。終於有一天,流浪漢、大狗、小狗在天橋底消失……。
三、「與狗同行」的無償照顧
另一位愛貓狗發狂(世人認為)的May,在新界非法狗場收養了一百多隻狗和無數貓隻,每天用了三個多小時洗擦狗場,去照顧那些無人認養的動物生命。她對收養有一個很博愛的原則:
「我不會只認養『聽話』的狗,有人勸我不要養惡狗,就等於說惡狗應人道毁滅,沒有生存權利。為甚麼惡狗就沒有生存權權利?……如果他日我比它們『去』先一日的話,它們就無人照顧。」
只用狗癡來說明她的行徑是不充份,反而從她的話語裏,了解到人應對生命有的責任感。連反對她繼續收養狗隻的丈夫,終於也分擔責任,照顧那群不討好,但絕對有生存權利的動物。
四、「狗不及人」的施虐殘暴
在另一個故事中,影象呈示了一隻小狗的四肢關節,被人用小刀割開,幸好被愛護動物的醫療人員拯救。在它的眼神中,只有懼怕,沒有仇恨。正如導演在訪問時說:「狗不會記仇,主人打過狗後,過幾天狗又會向你搖頭擺尾。」如果說狗天生具有自保和求生的獸性,至少動物不會為施虐而施虐,導演其實用紀錄實况的感染力,來控訴虐蓄者狠心對無助的小動物加害,其實更具獸性。儘管部份有愛心的市民會設法拯救這些小動物,但人類的殘害性格將動物加害,隨處可見。
五、「人不如狗」的絕對忠誠/信任
黃仁逵說:「以前狗主待食狗養大後,他會叫狗走過來,用一碌棍想『朴』死它來吃。第一棍『扑』不死,主人會再叫它,它仍然走過去,直至弄死它為止。狗就是這樣傻,它總是會回應主人的召喚。」
狗對主人的忠心是無條件的,但如果放在人倫關係中,就會變成「奴隸性」,對現代人來說,忠誠/信任是人事關係的手段。放在現今複雜的爾虞我詐的社會中,絕對忠誠幾乎是愚蠢的同義辭。
作為一部香港獨立製作的紀錄片,它並不是一部動物紀錄片那麼簡單,有評論者認為導演這種題材,其實是包括很多計算:「動物與死亡結合的電影,註定是一顆強力催淚彈。」然而在催淚的題材背後,它卻剖析狗主人和狗的感情旅途,甚至擴大成探討愛、生命尊嚴、死亡和家庭關係。在每個煽情又充滿生命感通的狗故事集錦背後,可以看出導演對「眾生平等」的觀法,亦可以看出她對「與狗同行」的種種慨歎。
話說人生在世,總有很多生命愁結,孤獨無依。不如找頭好狗結緣,作一場「與狗同行」的好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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